0. 这是个不同的世界
当服部英光睁开双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盏老式的吸顶卧室灯,还有略显黯淡的纯白色天花板,似乎在刮完腻子以后就再也没有处理过了。
“不是我的公寓……我这是在,在哪?”
中年油腻社畜服部英光习惯性的把手伸出被子抹了把脸,然后他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如同都市传说中那样穿越了。每天醒来时必定能沾满手的油脂不见了,脸上的皱纹和因为长期加班导致的眼袋也不见了,更可怕的是连他的胡茬都没影了!
服部英光赶紧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还好,好兄弟还在。
貌似因为是早上的缘故,他的好兄弟还挺坚挺。作为已经若干年没有体会过好兄弟如此给力的老社畜,他甚至伸手在短裤里攥了攥,得出了自己目前貌似十六七岁的结论。
不过这是穿到了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服部英光表示不太确定,毕竟自己那会应该跟家里人住在东京都偏远区域的一户建里,家里的建筑风格应该是到处都贴满了墙纸才对——怎么会留下纯白色的天花板呢?
他正在慢慢激活因为一场大梦而过于迟钝的脑子,忽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无法言明的大恐怖即将降临。紧接着,似乎是属于这个服部英光的恐惧就和一个破音的巨大嗓门一块出现了:
“懒虫!还不起床!再不起来吃饭就要迟到了!”
这个生音属于鸟居美泉子,这个世界线中他的老妈,同时也是一位天车工,她的前一个岗位貌似是轧钢工……
咦?
服部英光的思绪断了一下,他的身体机械地做出了回应,从温暖的被褥中爬起:“知道了妈……”
等等,他明明记得自己的母亲应该叫服部美泉子,是银行前台来着才对……
“阿光,你的嗓子怎么哑了?”
这个雄浑的声音勾起了一点点属于社畜服部英光的回忆,他记得自己上一世的老爹貌似也是这样说话的。不过在90年代泡沫经济破灭潮正式开始,老爹的高档渔具生意差点破产以后,他就日渐变得消沉可怖,整个人也从以前的可靠大叔逐渐变成了尖锐而刻薄的小老头,整天就知道欺负那些在各种意义上打不过自己的家伙——包括他自己。
不过在短暂的回忆之后,服部英光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声音有多沙哑:“啊,是吗?我可能是感冒了……”
“行了,你起来先把饭吃两口,我看看能不能跟你的老师请个病假。”
油腻中年社畜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得,目前自己个铁定在低烧了。
等等,我现在是坐在哪里?床边?哪来的床?以前的家里不是只用榻榻米吗?
思维变得愈发迟钝,服部英光低头看了眼自己正坐着的这张还算舒服的软床,又额外看了眼即便在低烧状态下仍然在短裤里显得很精神的小兄弟,苦笑了两下。
得,这下确实可以确定自己应该不是真的回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而是转生一个有同名人物存在的异世界了吧。
他慢吞吞的把脚套进棉拖里,一步一挪地走到了房间的门口,费力打开了因为与地面摩擦而不太好开启的房门。于是透过一条短短的走廊,客厅与半个餐厅的景象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首先是和记忆中那个家几乎一模一样的矮几和蒲团,只不过现在理应充当坐垫的蒲团被堆叠起来,丢在位于客厅一角的矮几上。
接下来是一张靠墙的沙发,沙发上罩了套以他的审美看来,极其丑陋又极其整洁的白底布制蒙罩。在沙发的对面是一个被米黄色布帘盖住的CRT电视,电视旁摆着的白色花瓶里还插着两支塑料假花。
而在电视机架子和沙发中间,摆着一张高脚茶几似的东西——这张茶几的大理石桌面上看起来好像没被什么东西盖住,不过上面摆着几个小果盘和一个烟灰缸。将目光移向侧面,服部英光惊喜地发现这张高脚茶几上似乎映射出了不太对劲的光,疑似是有人在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透明塑料桌布。
暴露在他眼前的这半个餐厅简直惨不忍睹,以他的眼光来看,再土的乡下家庭也不敢采用如此离谱的混搭风格装饰自家的餐厅:桌子是不伦不类仿极简风铁艺风格的,位于桌子一侧的两把椅子一张是雕花高背木靠椅,一张是无扶手塑料餐椅;桌面上摆着个剪掉了上半截的1升装塑料水瓶,里面插着两束快要枯萎的“鲜花”。在不论不类的餐桌上铺着一块格子状花布充当桌布,不过从这块布料的边缘不难看出,它的大限貌似也就在这几年了。
桌上摆着的早餐成分复杂,有盛在陶瓷盆里的剥皮白面包状物体,有裹着碧绿碧绿包装纸的2升装饮料瓶,里面惨绿色的液体成分中的某一部分此刻正在某个玻璃杯里微微晃动。他还能看到一个疑似搪瓷杯子的东西摆在桌面上,此刻里面的东西还在一股股地腾起热气……
“阿光,来吃饭,我去给你的老师请个假。”
他的老爹正坐在那张雕花高背木靠椅上,拿着张报纸看的津津有味。似乎是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出来了,微微颔首示意他坐到那张塑料餐椅上:“我今天要去江户电气科学所办事,你老妈今天也要值白班,白天家里没人,记得照顾好自己。”
服部英光点了点沉重的脑袋,一步一步的挪了过来,在动作的同时脱口而出:“那我妹妹呢?”
说完他就后悔了,前一辈子那个自甘堕落跑去当太妹,最后淹死在东京湾里的妹妹是全家人的痛,虽然这其中确实有他父亲影响的原因,但当她嬉皮笑脸的跟家里人坦白自己已经不明不白的怀上了,还招惹来了花柳病的时候,全家人都视她为耻辱。
如果没记错的话,貌似她就是这几年里开始逐渐放飞自我的?
“你妹妹今天不是要去做舞蹈素质测验吗?她大概半个小时前就走了,可能晚上再回来。”
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父亲,正看报纸看的起劲的服部平康啧了一下,并没有抬头看他半眼:“嗯?今年又要组织五国联合舰演了么?规模还要超过81年那次……啧,有意思。”
“喂,阿光他爸,你给他请假还是我请假?”
当服部英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他懵圈了——哪有人吃得完一盆馒头加一缸咸味肉粥再加两只水煮蛋的?自己的老妈似乎还嫌这些不够,又用粗壮的手臂给他端了一大碗凉拌菜过来……
我怕是个假高中生哦!早饭哪有这么多的道理?!
“不够吃?”他面前那个被异世界篡改到面目全非,只剩肌肉和比前世东京地检署调查官更坚毅几倍面庞的老妈皱眉疑惑了起来:“你不是感冒了吗?这么能吃难道说明你快好了?”
“……我吃不下啊!”
“哦,那你喝点‘力加’吧,厂里发的新品,说是比以前的盐汽水更能补充体力……”
他还没来得及反对,就看到自己那充满了力量的便宜老妈一把拎起那2升装的绿油油瓶子,咕咚咕咚给他倒了满满一搪瓷缸的饮料,好像下一秒就要让他问出来“那么,代价是什么呢?”的样子。
为了不露马脚,老社畜服部英光哭丧着脸干掉了这杯疑似充满兽人抛瓦的玩意。不过还真别说,味道挺不错的——它甚至是甜味汽水软饮料!
“这才对嘛……”
美泉子女士脸上豪放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家里的门铃就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哦,是泷奈来了!唉,今天只能告诉她你感冒发烧了,可能没法跟她一起去学校。”
他的便宜老妈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希望你们俩周末还能去马场一起练习骑术吧。”
“?????”
服部英光表示困惑,自己一个小市民当的好好的,怎么就跟骑术扯上关系了呢?
这回他那跟前世相比没啥重大变化,只是眼镜样式变了的老爹恋恋不舍地收起了报纸,一口干掉了杯子里剩下的一点点饮料,打了个嗝,然后才施施然地拎着报纸走向玄关,收拾了一下表情之后打开了这间疑似公寓住所的大门。
服部英光突然间感觉自己的世界似乎明亮了起来,门口那个黑发女孩就好像从他前世作为阿宅舔过的无数二次元动画里走出的那般精致,她就像太阳般点亮了自己的双眼。
在这个女孩简单的和自己的父亲交涉完毕之后,她探头向屋里看了眼,对着自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摇了摇头之后就走了。
服部英光记起了一些东西,他的表情开始有点绷不住了——自己前世这个时段的时候,在一户建附近确实有个叫泷奈的女孩……不过她又黑又瘦,家里貌似是因为当渔民的父亲出海时遇了海难,所以败落了。她的名字自己也能勉强记起,似乎叫,呃,西园寺泷奈?
鬼鬼,自己怕不是穿到了某个以自己为主角写的奇怪同人文里了?
他默默地吃完了早饭,正准备回去睡一觉好好融合一下记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墙上挂着张奇怪的奖状,吓得他瞬间清醒了。
那张奖状上写的全是汉字,白底的纸周边环绕着红色的边框线条,线条汇聚的顶部和底部分别装饰着金色的镰刀锤子与闪电标志!
“根据江户机电科技研究所,郑州1067研究所调研结果,江户人民事务委员会决定授予服部平康同志‘1978年年度优秀干部’荣誉称号,特此表彰,以资鼓励!”
“这这这这这……”
老社畜服部英光吓得手都哆嗦了起来,但他那个平平无奇的爹朝着他的目光方向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嗨,十来年前的事了,没啥好说的。”
服部英光只剩下了抖如筛糠:大哥,大爷,大爸,咱行行好,行不行?别整这些东京地检署看一眼就能给你定个无期的玩意挂在墙上,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