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吁!停下!”
刚刚还在迈着小碎步的骏马乖巧地停了下来,从被人为豁开的鼻孔中喷出两股热气,打了个响鼻。而马背上的骑手也迅速翻身下马,扭头朝着周围看了看——
雪花纷飞,周围的一切都被染上了冬暮时分雪白的颜色。在初秋时节尚有酸浆果挂在枝桠间的灌木丛此刻已经盖上了一层雪被,而并不遥远的堡垒废墟外墙上则间杂了残砖碎瓦与碎雪冰碴,更是让周围的气氛愈发萧瑟。
在铅灰色的厚重雪云下,一片在皑皑白雪下尚有些许绿色的树丛便成为了最佳的避雪所在。这位阴沉着脸的骑手四下看了看,便选择了那里作为最终的目的地。
他扫了扫落到后颈的雪水,牵着马朝已经荒弃的道路上走去。跟随他前进的马车也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吱呀吱呀地继续动了起来,车后的荒原上渐渐出现了另外几个骑手的身影。
刚刚下马的骑士将那匹并不健壮的灰背牝马牵入树林,找了棵小柏树把缰绳系好。之后他转身贴着牝马走了两步,左手抚摸了几下躁动不安的牝马修长的脖颈,右手便从鼓鼓的鞍囊里掏出了一对钉甲皮质手套。
在这副手套的手掌背面,由数以十计的铆钉和铜签钉上了若干片叠在一起,遍布划痕与锈迹的铁皮。似乎是对于这样的甲片防御力还不够满意,手套的主人又在外面钉了几片歪歪扭扭的铜片用于加固和修补——不过看到这些金属片七扭八歪,到处都是裂痕和毛刺的样子,是个人都能明白这玩意上加固的铜片没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而这样一来整副手套的重量就基本上都集中在前部了。似乎是为了避免在垂手时发生手套向下滑脱的惨剧,它的主人又在这具明显历战多次的防御器具那长及臂弯的皮质护套里侧,钉上了一层厚厚的粗糙皮革用于增大摩擦力,于是手套的外面就又多出了一堆凸起的尖钉,充作固定措施的同时没准还能划开不知道哪个倒霉鬼的外皮。
这个骑士犹豫了一下之后将手套挂到了腰间,荒原上的那三五骑很快就到了这片树林的附近。他们看到正停在林子边缘没法进去的大车之后迅速下马,其中一人开始呼喊起来:
“维伦!维伦你在哪!要不要把大车推进林子里?”
“不用了,大车要进来肯定得断轴,把那个东西扛进树林!”
名叫维伦的骑手并不粗壮,只是个扈从骑士的他只能获得足量供应的黑麦面包与粗盐,就连熏肉都只能在老爷办宴的时候吃上一些。作为本乡为数不多的几个有幸直接伺候领主老爷的“乡巴佬”之一,他幸运地在几年之前从侍从的位置上晋升成了扈从骑士,因此即便只是“征服者”世系老爷封地上的仆从,他还是对自己的骑士老爷忠心耿耿。
——他能够成为扈从骑士也是在十余年前蒙了老爷的荫庇成为骑士侍从,又走了天大的好运才从长达数年的侍从生涯中脱颖而出,跨上这匹战马的。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扈从骑士维伦就和几个骑士侍从将一条长长的麻袋从大车上卸了下来。两个骑士侍从提着麻袋的两头用力往地上一甩,装着沉重物品的麻袋就在一声闷响之后落到了布满积雪与细碎砂石砾的地上。
剩下的人则在忙着收拾大车上的残局。
为了捆扎这样一条麻袋和里面的东西,领主老爷奢侈地用上了六条三指粗的捆绳——出于节约物资的考虑,维伦接到的命令是除了麻袋和里面物品以外的东西都得完整无缺地带回庄园。
这让他只能大为光火地跟着一群为领主老爷服役了好几年也只是骑士侍从和仆役的蠢蛋们一起整理乱糟糟的麻绳,免得这帮驴粪蛋把本来用活结系在大车两侧的麻绳给搞成死结,最后不得不用小刀劈开了事。
维伦越收拾越心乱,好不容易把自己这边的两条麻绳理顺,就看见了前侧那个年轻的蠢蛋把两只笨手都给裹进乱糟糟的麻绳团里的神奇一幕。
这让本来就因为淋了一脖颈冰冷雪水感到不舒服的他大为光火,于是愤怒的维伦就一脚踢倒了那个笨手笨脚的年轻蠢蛋,直接从他的手上薅走乱七八糟的沉重麻绳。无视了那个倒霉鬼因为双手被麻绳刮擦而发出的哀嚎声,维伦对着已经被揪成一团乱麻,近乎打成死结的麻绳团叹了口气。
还好,死结尚未被拉紧,现在还有救。
这群蠢蛋之所以只能当侍从和仆役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只是一帮愚蠢的乡巴佬,愚笨、蠢钝又无能。除了在领主老爷或者他这样的扈从骑士的英明指挥下,这群驴粪蛋还能干点伺候人的精细活以外,其他大多数时候也就只配在乡间贫瘠的土地里刨坑埋土,种点黑麦之类的东西裹腹了。
在王国的征服者到来之前,他们甚至连粗粝的黑麦面包都不会烤!
这帮驴粪蛋粗劣的表现让他的心情越发沉重,沉重到了想一拳擂死那个蠢蛋的地步。还好,今天他还不至于憋屈到只能去老爷领地西侧的磨坊里买醉,因为领主老爷交给他的这项活计就足以让他释放一整年的压力了。
整理好了麻绳,维伦将捆成一团已经理顺的粗绳捆丢回到了车上。另外几个年长的侍从们也整理好了剩下的五条麻绳,现在是时候完成领主老爷的命令了。
佝偻着身子的老车夫将双手虚拢在袖筒里,叼着一节不知道从哪顺来的细熏肠慢慢嚼着。这位可敬的老仆人从现在的领主老爷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庄园里干活了,那些扈从骑士与侍从们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与他地位相同——而且这位油滑的老头平日里与所有人的关系都还不错,所以维伦也不敢颐指气使地让他干些什么。
他只能深深呼吸一次寒冬时节冰冷的空气,然后尽可能的以尊敬的语气向着老人家提出自己的意见:
“伦纳先生,您或许可以在外面等我们的好消息了。我们大约一刻以后就会回来,希望路德维希大人身体健康。”
那老头咕哝了一句,维伦隐约听到了诸如“也许好”、“等一会”和“大人健康”之类的字词。
不过他也懒得去分辨这垂垂老矣的老者都说了些什么,维伦转过身,一边戴上钉着金属片的沉重手套,一边指挥五名侍从扛起丢在地上的麻袋,朝着树林的深处大踏步地进发了。
……
当张威克睁开眼的时候,一片孤单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珠上,让他的一对眼皮狠狠地颤了颤。
来到这个世界并非他的本意,但是意外总是难免发生。还好,或许是作为补偿,一些美好的奇妙经历被刻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虽然这些经历看似无比真实,但是他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在那段奇怪的记忆中,他曾在技术极其发达的核心世界生活过,又在某次太空航行意外中被送到了野蛮而荒诞的边缘世界。从一个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疤的落魄倒霉蛋开始,最终成长为某个边缘世界前哨站的首领;在建成用于返回核心世界的飞船后,与蜂拥而至的盗匪大战十天十夜;又在飞船起飞的最后时刻选择留下,就此开始辅佐某个对他有恩的强大君主……
他根本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因为在这样一段人生中他经历了太多——从黑暗的人体改造实验,到受到爱神祝福的青梅竹马最终成婚的美妙故事;再从死伤惨重的边缘世界战场,到和平安稳的核心世界宴会餐厅……他觉得这起码不是某个人能用短暂一生体验完的事情,怎么说也得用上三百年才能过完如此跌宕起伏又传奇的一辈子。
他眨了眨眼,想要活动下手臂,然后眼前出现的东西就让他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个人AI芯片启动中……启动成功,正在诊断身体状况。”
“脑部植入物:
AI芯片-正常
乐丝芯片-正常
止痛芯片-正常
思维魔方-正常
纳米颅骨-正常
心灵牢笼-正常
战术芯片:通用-正常
基因进化水平:完美,未发现退化部分
……其他26项脑部植入体-正常,无一失效
其他植入体:检测中……全部正常”
他瞬间明白了两件事:第一,自己貌似又要从几乎一无所有开始崭新的一生了。
第二:自己身体里那么多的植入体全被继承过来了?!
张威克非常清楚自己身体一旦恢复正常状态会是什么水平。在洛可可王国担任宫廷事物助理兼职首席侍从时,那位曾经在他最落魄时接济过他的国王曾经组织过王宫卫队进行身体基础测试,结果他的测试结果借助海量的高端植入体直接碾压了所有人,包括王宫里那条得之不易的机械蜈蚣。
十六倍于常人的力量,十七倍于常人的操作速度;三倍于常人的意志力,五倍于常人的新陈代谢速度……恐怖的实力让他直接把机械蜈蚣按在地上碾压了一番,顺便把两个连武器都没掏出来的刺客打成了血雾。当他火力全开的时候,即便是全员具备至少两项远古科技改造躯体部件的王宫卫队也拦不住他;当他准备干活的时候,仅仅一个上午就能在厨房里做出足够两百人吃一餐的饭菜。
这就是边缘世界最强超人类主义者的自信与余裕,他几乎敢说不会有任何一个边缘世界的人接受的改造比他更多,也不会有任何一个边缘世界的人能够在接受同样数量的改造后能比他更强。与改造数量挂钩的是雄厚的财力,而与植入体性能挂钩的则是深厚的关系……
然而他一睁开眼,两段并不相连记忆末尾的一切都消失了。眼前的一切既非温馨的书宅小屋,也不是奢华的王都庭院,而是一片铅灰的阴云,一场和缓的鹅毛大雪,与一片深绿的松柏密林。
经过无数改造的身躯早已不再畏惧零下七十摄氏度之上的寒冷,被精密纳米机械改造过的皮肤迅速完成了抗寒隔温层的构建。搭配着足以使他全身上下每个细胞自如调整到最佳状态的基因改造与一系列改造项,他的身体迅速完成了醒来前的最后调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响应了他对身躯下达的各项指令。
当张威克坐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非完全一无所有。在他的身旁整齐地叠放着一套冬季迷彩作战服,甚至还有顶带着护目镜的头盔放在旁边。除了这身能让他不那么流氓的衣装以外,地上还散落着一些黄澄澄的小东西,积雪中有些黑色的玩意若隐若现,就在那些黄澄澄小东西的旁边。
借助超凡的视力,他看清了那些东西都是什么。
一把边缘世界制造的马格南左轮手枪,一把改装后上过黑漆的天狼星步枪。还有个靠在雪地里的黑色玩意大概是把斩斧,或许掉到一旁只露出个握柄的东西是把小刀?
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微笑。
经过加强的双耳顺着风声似乎听到了什么,他的神经如同过去一样瞬间绷紧。以最快速度将积雪盖在身上完成伪装后,他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十秒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传来的微弱声音并没有半点接近他的意思。
张威克稍稍放了点心,不过为了确定声音来源到底是否能够对他的安全造成威胁,他还是决定穿好衣服去看一看——万一在这个崭新的世界,是个人都能使出二十倍于他的力气呢?
……
带着殷红色组织碎片的粘稠血液溅落下来,在雪地上染成朵朵红梅。曾经白皙整齐的牙齿也带着断掉的残根,落入雪地后便再也无法找到。
从鼻腔中流出的,充满气泡与暗红色凝固态物质的血沫也在不断地从鼻腔中涌出,只是一接触寒风,血沫的表层就凝结成为冰冷的寒霜,进而化作了串串由鲜血与粘稠涕液组成的冰葡萄串。
这是凄美,寒冷而致命的死亡艺术,而创作者正是那位扈从骑士,维伦。
就在不久之前,他和几个侍从将麻袋抬进了茂密的树丛之中。在林间找了块平地的维伦迫不及待地指挥着另外几人将麻袋中装着的东西掏出来,然后把还算结实的麻袋拧成一条绳,顺手挂在了某棵树粗壮的侧生枝桠上。
这棵树是松树柏树还是别的什么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面前的这个小东西必须死!
看了眼只裹了身碎烂破布,被严寒冻到几乎失去知觉的黑发女孩,维伦笑着攥了两下套着手套的拳头,伸手指了指这个被一名侍从掐住双手,摇摇晃晃几乎要倒下的小东西:
“用麻袋捆住她的两只脏手,吊在树上!”
他的命令被不折不扣的执行了,这个有着一头黑色齐稍短发的女孩直到被麻袋绞成的绳子勒紧双手时才稍稍挣扎了几下,不过似乎是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到尚未长开的身体不能支持她的想法,在发现双脚无法触及地面之后这种无谓的挣扎便停止了。
维伦脸上的微笑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斜嘴的狞笑,他用力地将双拳对撞时,拳套发出了金铁交加的声音。
“知道么,小杂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少女低垂的脸稍稍抬了起来,被黑圈与红肿包围,似乎再也睁不开的双眼努力地睁开了一条缝,些微露出了里面湛蓝色的瞳孔。
“不……我可以为路德维希老爷做一切!求求您了先生,求您帮我在老爷面前求求情……”
维伦没等她从绛紫的薄薄嘴唇中吐出最后一个含混不清的音节,就直接出拳重击了她的脸颊。那张他看到了以后既愤怒又嫉恨的小脸朝着旁边一歪,不再动了。
“知道么?明天是你生母出嫁的日子,老爷没跟你说这事不代表我不会说。”
扈从骑士洋洋自得地摸了摸手套外侧冒出的金属钉:“和图尔特家族三儿子订婚的女孩怎么可能是一个妈妈呢?所以你这糟烂的贱种不能活着,这已经是老爷和图尔特男爵允许的最后底线了。”
紧接着他又来了个上勾拳,让粘稠的鲜血与碎牙如同天女散花般撒向了周围。
“你以为你的生母为你求过半刻的情?她才是最想让你死个透彻的人!哦,愿奥莉娜小姐健康又长寿,她在我出发之前才塞给我6个银格林,要我好好折磨折磨你。”
接下来的三重拳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女孩的肚子侧面,让她吐出了一大股混着稠血的酸味液体。
“你以为我们这八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看着你这下贱的东西还要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以为你接近奥莉娜小姐的行为已经够隐蔽了是么?告诉你,我们看着都想吐!”
下一拳擂到了她的肋骨侧面,在剧烈的晃动中她的后腰直接撞到了树上。
“老子早就想把你当沙袋狠揍了!你这下流的东西,要不是你堪比欲魔那么低劣的灵魂勾引着奥莉娜小姐把你生出来,她能跟那个垃圾混到一起?”
紧接着又是三拳,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从女孩已经开始发肿的鼻腔中流出了些许粉红色的泡沫。
“你这臭虫!欲魔在人间的粪球!下贱又烂荡的山羊角!你知道你的生父是什么东西么!”
又是两拳下去,她薄薄的嘴唇里开始流出粘稠的血液了。
“你爹他妈的就是个寄生虫!当年欺世盗名从瓦提爵士那搞了个名誉贵族的头衔,到头了还不是叫人扒了狗皮赶去当羊倌!”
“他就是个烂臭虫!羊屎!拿着高贵的瓦提爵士对他仅有的信任骗了奥莉娜小姐和路德维希老爷!然后在王都暴露本性,借贷去赌给叫人抓住出千了!”
“你就是这烂泥生的怪胎!当初我们真是瞎了眼!白养了你八年,八年时间你连个床单都不会洗!把你带大的那个洗刷婆子,那个叫什么阿娜的?对,就是她,昨天还亲自帮我修补了老爷赐下来的手套!”
他忽然将右拳攥紧,把带着钉刺的小臂贴到女孩的脸上,任由锋利的铜钉和铁刺扎进她苍白的皮肤:“看看,看看!领主老爷赐给我的手套,包钉包铁皮的!阿娜叫我拿它揍死你,你听懂了没?”
“你但凡有一点羞耻心都早该死了,怎么苟活到现在!”
又打了几拳之后,维伦似乎是累了,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挥手招呼在周围抱着膀子等待命令的侍从们上阵。
“妈的,早上没吃几块肉,早知道就跟老爷要点熏肉了——愿他长寿!”
这群侍从们狞笑着上前,同样用这具瘦弱的身体通过拳脚释放着内心积攒许久的怒火。由于领主老爷的明令,这群路德维希老爷手下的豺狼还不敢把过程拖得太长,因而也就没人敢宽衣解带搞点泄火的节目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打击根本没有半分留情。一开始时被吊住双手后离地三拳高的女孩尚能在拳脚落到身上的时候哼哼两声,等到清脆的断裂声连续响起几次之后就干脆连出声的能力都没了,只是一个劲的往外吐出各种混杂着鲜血与凝血的东西。
又过了片刻,她的鼻腔里也不再涌出粉红色的泡沫了,取而代之的是从鼻孔与嘴唇间流出的一股股黑红血流,从她的身上流过之后沿着脚尖滴落在地面,彻底染红了这一片洁白的雪地。
女孩的短发也不再随着身体的颤动而做出违逆寒风的动作,她那头乌黑的齐耳短发也开始被微弱的冷风刮起,一缕缕地随着风向飘动起来。原本因为痛苦而扭结的双手此刻也不再抽动,只是如同失去知觉一样耷拉了下来。
也许是休息够了,维伦总算抻了抻腰身,而后双手攥拳举了起来:“都停一停!饭桶!”
然后他慢慢穿过散开的几人,欺近到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女孩身旁,将双拳伸到了她被乱发遮住的脸庞前。
“你猜我会用哪个拳头帮你咽下最后一口气?贱种!”
“嗬……嗬……”
女孩的喉咙里忽然传出些许微弱的杂音,片刻后又一股带着凝血残块的殷红鲜血从她微微张开的嘴里涌出,落到了拳套上。
“啊,你是想让我用双拳送你上路?满足你!羊倌的烂泥!”
维伦狞笑着举起了双拳,而就在下一刻,沾满了血块与冰血碴的手套不见了。
一同不见的还有他双臂的前半部分,似乎有某种力量将臂弯以下的位置连着带有钉刺的手套一起夺走了。整双手臂的断面干净到如同被细细研磨过的铜镜面一样,鲜血几乎可以毫不停滞地就从血管的断面中直接喷涌而出。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狂风就带着呼啸声从他的耳畔划过。片刻之后右后方传来了沉闷的倒地声,并伴随有似乎是切断了脖颈的奇怪漏风声出现。
痛觉刚刚指挥着维伦收回双臂,在他的视野侧面就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是一柄斩斧。
“啊!”